追求的結束

當一個人最真誠地渴望了解神的時候,這只是表明他正在回應神對他的搜尋,這種渴望,如果是誠摯的話,必定在神找到了他的時候才會達到頂峰。我人生的朝聖之旅到達了另一個里程碑,是我生命重大事件中最值得紀念的里程碑之一。它起源於一件簡單的事。一位穆斯林朋友給了我一本福音書,這本書是他自己從一位傳教士或小書販那裡得到的。以前有一次我把這樣的書撕得粉碎,那時被它的書名「引支勒」所吸引,這個詞語正是我學習古蘭經所熟悉的,我就把它帶給我的老師看,但老師非常嚴肅地警告我不要讀它,因為它不是古蘭經證實的真正的引支勒,而是一部敗壞的贗品,從而包含了一些褻瀆神明的教導,只要讀出它裡面的字就污染我們信士的思想和靈魂。然而,我內心非常強烈地渴望讀一讀啟示給爾撒的那本書,而我密切地熟悉了蘇菲主義之後更加增強了我的這種渴望,因為蘇菲主義講到了這些從前的眾先知和他們的聖書,在某種意義上提升了它們在人心目中的地位。這一次我促使自己一定要讀一讀。如果它真是一本敗壞的書,我自然能夠明辨是非,它一定至少包含了部份原始的啟示,褻瀆的內容當然很容易被察覺,從而當作謊言拋棄,並認為是邪惡的基督徒篡改的。結果我開始讀了一下就讓我大吃一驚。首先,我沒有發現一個單詞或一個句子在任何意義上可以被解釋為有一丁點的褻瀆神明或惡魔般的話語,我是用百般警惕的頭腦來讀它的,一心想發掘有任何直接或間接暗含這種不敬之義的語句。其次,我的常識告訴我,如果某個宗教的信徒要敗壞他們的聖書或篡改內容的話,那它背後一定有充份的理由或足夠的動機。這種不但非常不敬而且極度放肆的企圖是任何階層的人都不會也不可能會去做的事情,除非他們想從中得到巨大的好處或利益。

根據這一原則,我仔細考查了福音書的每一章節,我沒有發現任何可以提供足夠線索證明基督徒這邊有這種行為的證據和基礎。我對福音書中高度重視倫理道德的教導印象深刻。如果基督徒要敗壞他們的經典的話,那它倫理道德教義的標準就會降低。按這個邏輯來研究福音書的話,裡面的敘述絲毫暗示不出有任何更改或敗壞的動機。十字架受難的故事是關於耶穌生命的敘述中最突出的一個事件,它與福音書被敗壞的思想完全相矛盾。沒有哪個宗教的信徒會故意編造一個故事來降低其領袖或創始人的身份說他任由敵人擺佈和侮辱。對於一個被辱至死者的信徒來說,這事無論如何都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耶穌死後的再出現只有祂的眾門徒知道,因此,這並沒有去補救處死帶來的不光彩。敵人仍為祂的死而顯為勝利。為甚麼?如果基督徒要更改或刪減福音書的任何地方的話,那十字架受難的描述應該是最首當其沖要移除或修改的。這是多麼赤裸裸地駁斥了耶穌是神的兒子這個聲稱啊。代表祂的基督徒所做的這個聲稱跟事實敘述之間的不一致是多麼的明顯。你可以稱這個辯解太小孩子氣,但這就是一個小孩真切地想到達真理的思維路線。

第二次讀福音書讓我深信它是真正的「引支勒」。那是神的話語和啟示。了解神的內在動力就是能在它裡面找到滿足。讀福音書帶給我的感受完全不同於背古蘭經的感受。後者用原始語言寫的,有點崇高華麗,背誦它很優美,它修辭迷人,有時它的章節讓我癡迷,但在「引支勒」裡,我找到了有東西是在對著我的靈魂在說話。福音書用我的母語對我說話,輕聲細語地把神的秘密娓娓道來。讀它讓我的靈魂感到寬慰和舒服,每一句話都觸及心靈深處,它喚醒了我沈睡的心,讓我有能力到達心靈的新境界。要是福音書不真的話,那太陽就不會閃耀大地,月亮也不會皎潔明亮,行星也不會照亮天堂的路。我難以形容那一天讀福音書時的感受,終身難忘;所有的語言都表達不出此刻的感受。它就像是某樣東西在尋找它丟失的一個部件。沒有它我的屬靈生命是不完整的,但因為從來不知道應該補充哪一個部件,所以直到這個部件出現在我面前才知道它丟失已久。它就好比是一幅七巧板上摘落的一小方塊,它放到其他地方都不合適,但只有放到某個特定的角落才合適。福音書契合了我的靈魂,在它呈現的基督裡,我找到了我更深層的更內在的渴望,找到了心裡長期沒有滿足的東西。它就像是沙漠裡流向瀕臨渴死之人的一股清泉。福音書的話語就是神的話語,因它們向我傳達了祂是我的創造主的信息-它是靈魂對靈魂的對話,對心裡深處的呼喊。

這就足夠了。我決心變成一個基督徒。除了讀了一本單一的福音書之外,我對基督教還沒有任何的了解,但我就認定它就是唯一真正的宗教,別無其他。這是一個偉大的發現,但不是我的。這是神在點醒祂那走入歧途的迷路小孩。我是祂的受造物,就有可能做祂的兒女,祂在我心裡「放下了永恆」。為此我尋求祂,但真是如一位現代作者所表述的,在我追尋的時候是試圖逃離祂。就在前一刻,我還憎恨著基督教,認為它的信徒污染了真主創造的世界。難以想像,此刻我卻決意要成為一名基督徒。於是我再三地說,這不是我追尋的結果,但仁慈的神已經使勁地關注著我,正如祂看顧其他人和這個世界一樣,我要成為基督徒的決定是祂的恩典勝過了我的自大和罪惡的本性。

回顧從讀到福音書的那一刻到目前的這些年,對於所經歷的一切,我發現真的難以想像還是一個孩子的我怎麼就有理由認定並接受福音書的記載是真實的,而這又是與穆斯林所堅信的截然相反,我這個未教化未訓練的腦袋怎麼就被刻上了它的印記以至於至今回想起來都歷歷在目呢。其實也不應該大驚小怪,因為這只證明了正是藉著神恩典的作工人類才能轉向祂尋找到祂;聖保羅在調查了那些被主揀選進了教會得到拯救的人時,他親自高呼:「你們的蒙召,按著人的觀點,有智慧的不多,有能力的不多,有尊貴地位的也不多!」我們的主耶穌看到嬰孩和無知者如何高興地走向祂聽從祂而那些自以為聰明和智慧的人卻認為祂是絆腳石,看到這種情況祂高呼:「父啊,天地的主,我感謝你!因為你把這些事向聰明智慧的人隱藏起來,而向嬰孩啟示出來。父啊,是的,因為你的美意本是如此。」

想成為基督徒的這個決定要行動起來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決定我想採取的步驟時我沒有計較將會付出怎樣的代價。我完全沒有懼怕。事實上我沒有想去知道拋棄伊斯蘭接受基督教將會導致甚麼樣的後果,包括身體或精神的創傷。此刻我滿腦子想的全是如何成為一名基督徒。纏繞腦海的這個想法非常強烈以至於讓我完全忘卻了所有後果。下定這個強烈的決心之後,我覺得我的下一步就是要找一個能使我成為基督徒的人。由於不知道在我所呆的城市裡有從事於福音傳道事業的基督教社團,我以為改變宗教就是一個常規的程序,要找一個從他的穿著和外貌看像是基督徒的人,然後向他表明我的意圖,剩下的由他去做了。於是我日復一日地在加爾各答的大街上搜尋過來過往的穿著歐洲人服飾的行人,或者歐洲人,英國籍印度人,甚至是執勤的警官;想問問他們我怎樣才能成為一個基督徒,但他們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這是我當時對他們的感覺)讓我從來沒有足夠的勇氣走上前去向他們開口說出我的願望。然而,在加爾各答有一個基督徒似乎能吸引城裡的每一個人。他無論走到哪裡都有大人們跟著他,他只要出現在大街上就有孩子們跑去跟他問好。他似乎喜歡著每一個人。街上衣著髒兮兮的孩子,穿得乾乾淨淨的學生,各行各業的各種成人都被他吸引。有人告訴我他是基督徒的伊瑪目,他們的神父。這個消息讓我大為欣喜,我決心去對他講,求他使我成為基督徒。在公共場合,他總是被許多人包圍著,在人群中想跟他面對面單獨說上話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有一天,我打定主意一定要跟他講出我的心裡話,我就跟著他到了他的住處,在大門口他打發人群散去,消失在大大的宅子裡面。這幢大宅就是位於Cornwallis街42號的牛津差傳會館(Oxford Mission House),那位神父就是加農‧布朗先生(Canon E. F. Brown)。第二天,我來到他的住處,但看門的人告訴我神父正在齋戒,隱遁靜修,數天之內不會接待任何訪客。我一天天數著日子,終於到了結束那天,我再次去拜訪牛津差傳會館,期望與加農‧布朗有個會面。但當面對面見到他時,大為困惑的是發現他理解不了我的語言,我也聽不懂他的英語。所以這次會面無果而終。

於是我繼續尋找著能幫助我成為基督追隨者的人。教堂不是把我拒之門外就是很難在裡面找到一個懂得如何跟一個穆斯林小孩交談的人。某個星期天的晚上,我發現有一群人集合在Bowbazar街和Harrison路交叉口附近的一座教堂裡做禮拜,我壯著膽子往裡走期望能遇見一個可以幫助我成為基督徒的人。一到裡面就被眼前的景象所眼花。沿著四週牆壁立著一些雕像,就在正前方一位牧師面對著一副巨畫和一個十字架正在帶領著眾人禮拜,他穿著鮮艷的祭袍,從燃燒的燻香上升起的煙霧纏繞著他。其他人都跪拜在地上,口裡念著他們的禱告詞,神情非常莊嚴肅穆。眼前的這一幕給人印象深刻,有一個人湊近我,顯然對我好奇地東張西望很不高興,他要求我出去,我立刻服從了。

有一天當我像往常一樣搜尋基督徒的時候,在Bowbazar街和Amherst街的交匯處恰好碰到一個傳教士。他是一名印度的基督徒,正在用印度斯坦語向一群人講道。我呆在那裡等他講完他的信息,他最後非常發自肺腑地呼籲他的聽眾接受耶穌基督為罪人的救贖主。我走上前去告訴他我想做一名基督徒。他十分友好地邀請我到他家去做客,我喜出望外地欣然接受了,接著後來又去過幾次讓我獲益良多的拜訪。但我發現他在使我做基督徒方面沒有甚麼進展,而且我不太滿意他的教導方法,於是我中斷了跟他的學習。在他的教授中,他總是采取辯論的方法,迫不及待地教我如何與穆斯林交鋒,如何駁倒他們的異論。這些問題我根本就不感興趣。那吸引我興趣的一個問題是如何成為一名基督徒。

這段時期中有一次在Cornwallis街上的一個舊書店里,我發現一本帶有附注的英文版聖經,於是我小心翼翼地拿它來學習。開始的數天,我總在挑選每卷中一看到標題就能吸引我的章節,後來我從馬太福音開始一五一十地讀起。在讀馬太福音的時候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許多的預言在基督裡得到成就。我的朋友-這位印度佈道者-已經教會我使用聖經的注解,於是我能夠求助舊約在裡面尋找記錄下來的在新約裡應驗的那些預言。尋找成就的預言讓我非常興奮。作為一名穆斯林我被告知所有先前的經典都指向從阿丹開始以來最後的一位先知穆罕默德的到來,但聖經的學習向我確鑿地證明了基督才是所有先知中最後一位要來做祂最後使者的人,做祂兒子的人,是其他任何人不可取代的人。而且這個應許是許給以撒而不是許給穆罕默德的始祖以實瑪利的。到我讀完新約的時候,我對舊約中大多數預言的章節也非常熟悉了。以賽亞書53章大大地幫助了理解基督之死的本質:「他為我們的過犯受害,為我們的罪孽被壓傷。因他受的懲罰,我們得平安;因他受的鞭傷,我們得醫治。我們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耶和華使我們眾人的罪孽都歸在他身上。」摩西在曠野裡舉蛇為治愈那些被狂暴的毒蛇咬傷的人,這件事的寓意給了我深刻的印象,也讓我對十字架有新的理解。「摩西在曠野怎樣舉蛇,人子也必須照樣被舉起來。」這樣的章節太意味深長了,想記不住都難。的確穆斯林特別難以接受基督教。基督之後出現的伊斯蘭注意到了祂的聲稱,然後全盤否定它們。它稱伊斯蘭不但要糾正基督教而且要取代基督教。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穆斯林對基督教的反對比起我所知道的其他宗教信徒的反對來說更加不同,但自從我讀福音書開始我就沒有被它們困擾過。只要一開始細讀一下福音書就能給我一種信心覺得基督徒的宗教是真實的,我也完全願意不顧別人對它的評論。例如,我已經相信稱耶穌為兒子的這個叫法意思永遠不可能是穆斯林在辯駁中所聲稱的那樣,我非常確信從引支勒(福音書)中得來信仰的基督徒從來不會認為神需要一個妻子來生下一個兒子。同樣地,我相信三位一體的教義從來不是像穆斯林暗示的那樣在天然的唯物論的複數的基礎上來解釋。事實上,我逐漸得出了結論,正如穆斯林自我已經證明他們關於說目前的新約被敗壞,是偽造的,是惡魔的這樣的言論是錯誤的一樣,同樣對於基督徒信仰的形式他們的觀點也必定是錯誤的。如果毛拉們對於基督教經書明顯觀點錯誤,那他們對於基督教信仰的本質所持有的觀點和教導又怎麼能讓人信賴呢?

神賜予我恩典讓我直接從聖經的學習中接受了基督教偉大的真理。在我的基督徒經歷的這個階段這些真理如下:神只有一位,但聖父、聖子和聖靈不知怎麼三合為一;耶穌基督是祂永恆的道,這道是從亙古就存在的神的智慧,同時耶穌基督還是祂的兒子。耶穌是神智慧的思想是我個人從讀箴言特別是其第八章中得出的:「耶和華在造化的起頭,在太初創造萬物之先,就有了我。從亙古,從太初,未有大地以前,我已被立」(22,23節)。在我看來,它與約翰福音開頭的經文特別是第一章的第三節經文吻合得如此之好:「萬物都是藉著他造的,沒有一樣不是藉著他造的」。我還進一步相信了耶穌是從童貞女馬利亞所生,祂為所有世人包括為我的罪而死,祂又從死裡復活,現在活在天上代表我,為我代求,祂還會再臨。

然而,我對基督教的大體觀念仍然是教法上的,因而我渴望了解基督徒的禱告形式,類似於穆斯林的乃瑪孜那樣的東西。有時候,我想去教堂看看基督徒是怎樣禮拜的,但聚眾主要是歐洲人和英國籍印度人,這使我害怕貿然地進到裡面,以免像上次在Bowbazar一樣被人請我離開教堂。有一天,在一家舊書店裡我發現一本英國國教禮拜通書,我如獲珍寶,認為它就是一本基督徒禮拜手冊了,像穆斯林有禮拜手冊那樣。我開始按照書中的指示每日早晚都使用它。除了不會唱聖詩歌和讓我不解的重複的聖餐禮之外,我可以從舊約和新約中閱讀指定的詩篇和每日的經文選段了,還會說一般的禱告詞了。通過這本禮拜手冊,我學會了認罪文、主禱文、信經和教義問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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