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苦的神

 

我們已經在舊約的《約伯記》中看到了對苦難的各種反應,它教導我們要從記住神的超越性和無限的智慧中獲得安慰。舊約還教導我們,苦難通常是罪的痛苦結果,無論是撒旦自墮落以來的活動,還是神對個人或群體的懲罰,或者是簡單的因果關係。它也可以是神規定的測試。

但是,神自己能夠受苦嗎?祂是否被我們的痛苦所感動?

幾千年來,神學家和哲學家們一直在努力解決這個問題。古希臘人認為,神不可能以任何方式受苦或改變,這種想法從公元一世紀起深刻地影響了猶太教和基督教神學,持續了大約1,900年。普遍的共識是,盡管神有愛心,有憐憫,並積極干預以減輕痛苦,但祂自己不會感到痛苦或悲傷。

聖經中的各種經文都強調神不改變,例如:

惟有你永不改變(詩篇102:27)。

 

「因我-耶和華是不改變的...」(瑪拉基書3:6)

 

各樣美善的恩賜和各樣全備的賞賜都是從上頭來的,從眾光之父那裏降下來的;在祂並沒有改變,也沒有轉動的影兒。(雅各書1:17)。

從這樣的經文中,有些人認為神不可能有隨情況變化而變化的情緒;因此祂不能受苦。還有人認為,造物主不可能依靠祂所創造的人來獲得祂的任何一部分幸福;因此祂不可能受苦。雖然神的話語似乎談到了祂的「情感」,但他們會說這些情感與人類的情感不同,神用我們熟悉的語言親切地表達了祂自己,盡管祂並沒有真正受苦。

對基督教神學家來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當神的兒子在十字架上受苦時,不僅是身體上的痛苦,而且是精神上的痛苦,因為祂雖然自己無罪,卻承擔了世界的罪。

 

神聖苦難的學說

然而,大約從1890年開始,一批基督教神學家開始論證神受苦的教義。有些人稱其為神的無限悲哀的教義,或神生活中的悲劇的教義。日本路德教會神學家北森和夫後來稱它為神的痛苦的神學。

神的痛苦是一個令人敬畏和神聖的奧秘,是一個超越人類語言或理解的概念。但我們現在將懷著敬畏之心,考慮它。

 

拉比的洞察力

同時,二十世紀的一些主要猶太神學家也在爭論同樣的問題。拉比亞伯拉罕-赫舍爾(他的兩個姐妹死於納粹集中營)將耶利米書2:31-32描述為「感到被回避、痛苦和冒犯的神的聲音」。1赫舍爾主張神性的悲傷(pathos),意思是說,神在祂的本性中具有感受痛苦和受苦的能力。事實上,他認為這是祂本性中最重要的部分。

神性的現實被感覺為悲傷而不是能力,適用於神的最崇高理念不是無限的智慧、無限的能力,而是無限的關懷。2

拉比-雅各-伊曼紐爾-肖切特也寫到了神性的悲傷,他提請注意聖經中的一些文字,如「他若求告我,我就應允他;他在急難中,我要與他同在;(I will be with him in trouble)」(詩篇91:15),或者在一些翻譯中,「我必與他共度苦難(I will be with him in distress.)」。

 

二十世紀的基督教神學

一些二十世紀的基督教神學家也從舊約中論證了神與祂的子民一起受苦,並且因為祂的子民而受苦。

他們在一切苦難中,祂(耶和華)也同受苦難(以賽亞書63:9)。

在接下來的經文中,我們讀到百姓的叛逆如何「使主的聖靈擔憂。」(以賽亞書63:10)因此,有兩個不同的原因導致了神的痛苦:祂為祂的子民的苦難而苦惱,祂為子民反叛時對祂的拒絕而悲哀。

在《何西阿書》(11:1-9)中,我們讀到神顯然在為祂的子民對祂的不忠而悲傷,然而祂的心卻從任何憤怒中後退,祂「的憐愛大大發動(grows warm and tender)(變得溫暖而溫柔)。」(何西阿書11:8)。

詩人阿薩弗也寫到了神的悲傷,是由祂的子民的行為引起的,例如在出埃及記期間:

他們在曠野悖逆祂,在荒地叫祂擔憂,何其多呢!(詩篇78:40)

對此,基督教神學家補充說,神代表祂的子民受苦,認為在道成肉身時,神的兒子不僅作為人而且作為神受苦。此外,在十字架受難時,不僅聖子承受了失去祂的天父的痛苦(馬可福音15:34),而且天父也承受了失去祂聖子的痛苦。

丁斯莫爾不僅反思了舊約文本(如《以賽亞書》53章)、道成肉身和十字架受難,還反思了「從創世以來…被殺之羔羊」(《啟示錄》13:8),他寫道:

基督是神在時間上的自我表現,祂一定從創世以來就受苦,只要人犯罪,祂就會受苦。每一個人的苦難,基督都能感受到。我們在我們的個人和命運中忍受著我們自己的過失的反衝;但基督確實在承擔著世界的罪。祂今天正為我們的過犯受害,正為我們每一個人的罪孽壓傷。因祂受的刑罰,我們得平安;因祂受的鞭傷,我們得醫治。在拿撒勒的耶穌身上,永恆的道感受到了十字架的痛苦。但是,那三個小時的痛苦並不是在不間斷的歡樂中結束的痙攣。它象徵著一種永恆的感覺。耶穌在屬靈上對罪的反感所經歷的、以及祂為罪所受的痛苦,是在神裡面的不變的意識的啟示。就像火山的閃光在幾個小時內揭示了地球中心的元素之火一樣,髑髏地上的光是通過歷史條件迸發出來的永恆的本質。在耶路撒冷城外的青山上栽種十字架之前,神的心中就有一個十字架。現在,木頭的十字架已經被取下,神心中的十字架仍然存在,而且只要有一個有罪的靈魂需要受苦,它就會一直存在。3

坎貝爾-摩根也接受了從創世以來被殺的羔羊的思想,他寫道,如果沒有神聖的苦難,有罪的人類就不可能得到拯救。

我們在十字架上看到的,並不是從物質的十字架上開始的。羔羊從創世以來就被殺。在人得罪神的那一刻,神把罪的問題聚集在自己的愛心中,這不是靠一個人的死亡,而是靠神激情的奧秘,祂能夠在愛中看著流浪的人,並歡迎他們回到祂身邊。如果祂的心中沒有激情,沒有愛,沒有神性的痛苦,就沒有人能夠回到祂身邊。如果祂不是聖潔和正義的,如果沒有情感,沒有溫柔,那麼祂可能通過消滅人類來證明祂的聖潔。要知道神是什麼,我們聽聽舊約中的一些經文。回到開始的開始,聽聽黑暗中的聲音:「亞當,你在哪裡?」我深愛的、受人尊敬的朋友亨利-韋斯頓博士說「那不是員警的呼喚;那是父親對迷失的孩子的哀號」。何西阿出於自己內心的悲哀,表達了神對流浪者的感情。「以法蓮哪,我怎能捨棄你?」這就是神對所有犯罪的人的態度。祂把所有因罪而產生的痛苦,不是通過機械的努力,而是通過祂本性的需要,聚集到祂自己的存在中。

人們不知道,也不能理解它;因此,神成了人的形式和人的生活,來到人類苦難的現實中,在綠色的山上和崎嶇的十字架上,把祂愛的激情的所有潛在的、永恆的真理變成可見的,使人們看到它,可以理解它,並把他們的信任放在祂身上。4

隨著二十世紀的發展-受到種族滅絕、世界大戰、大屠殺、原子彈、史達林主義俄羅斯的可怕苦難等的衝擊-感覺到神是一個同路相憐者的重要性增加了。

這樣的神學家同意赫舍爾的觀點,即舊約中描述神的情感的文本不應該被擱置,以為它的含義與它似乎說的不同。不是我們把自己的特徵投射到神身上而使祂與我們自己相似,而是祂造我們與祂自己相似。在神和人類之間有相似之處的地方,這是因為人類是按照神的形象造的。人類的理性是神的智慧的反映。人類對正義的渴望是神對正義的壓倒性關注的反映。當先知們有感而發時,他們是在反映神的情感;他們是在認同神的悲傷。

但我們應該認識到,神聖的悲傷最終是我們無法理解的。神的情感對我們來說是個謎,就像神的思想對我們來說是個謎一樣。赫舍爾說,《以賽亞書》55:8-9關於神的思想的名言同樣可以適用於祂的悲傷:

耶和華說:我的悲傷非同你們的悲傷;我的道路非同你們的道路。天怎樣高過地,照樣,我的道路高過你們的道路;我的悲傷高過你們的悲傷。5


神的情感不應該被擱置,以為它的含義與它似乎說的不同。

 

神的痛苦

北森和夫(1916-1998)同樣在舊約中的先知以及他們所揭示的神的痛苦中看到了巨大的意義。北森經歷了戰爭的苦難,包括廣島和長崎的毀壞,隨後又經歷了戰敗的沉重恥辱(在日本文化中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羞辱),他在1946年出版了著名的《神的痛苦的神學》一書。

北森從《耶利米書》31:20中得出「神的痛苦」這一短語。希伯來語hamah,在舊約其他地方多次用於描述人類的痛苦,在這節經文中卻被應用於神。許多英文譯本的意思是「我的心渴望著他(My heart yearns for him)」,但更直白的翻譯是AV/KJV的「我的腸子為他感到不安(My bowels are troubled for him)」,或者用現代的比喻語言「我的心為他感到不安(My heart is troubled for him)」(KJ21)。但北森指出,當hamah用於人類時,其含義往往比「不安、煩惱、困擾(troubled)」要極端得多,因此耶利米書31:20在日本文學版本中表達得更好,它給出了「我的腸子在痛苦中」。他還讚揚路德的德文譯本,其中神說祂的心碎了。6加爾文寫道,神在這節經文中把人類的「異常痛苦」和「巨大悲傷」的感覺歸於祂自己。北森的結論是,耶利米在這節經文中說的是「神的痛苦」。7

北森說,神的這種痛苦,「反映了祂對反叛者的愛」。8北森說,「植根於神的痛苦中的愛」構成了「聖經的全部信息」。9

 

十字架、三位一體和終極喜悅

德國神學家莫特曼(Jürgen Moltmann)(生於1926年)也是在一個飽受戰爭蹂躪的戰敗國裡寫作,於1972年出版了《被釘十字架的神》。10在這本書中,他論證了

一個不能受苦的神比任何人都要可憐...不能受苦者也不能愛。所以祂是一個無愛的存在。11

莫特曼與北森一樣,認為十字架是神性苦難的決定性事件。他還認為這事件與神的三位一體主義本質有關。在十字架上,垂死的聖子遭受了被祂的天父拋棄的痛苦,而天父也為祂的兒子的死亡感到悲痛。但他們仍然在彼此的愛中結合在一起,也就是說,他們的痛苦分離被聖靈的愛所彌合,這種愛從十字架上向被神拋棄的人類伸出。

對莫特曼來說,十字架是一種神性的行為,「與『無神與被神遺棄的人』團結,在此情況下,神的兒子實際上進入了他們被神遺棄的情況」12。這種與受苦者的神性團結改變了苦難的性質,因為它治療了被神遺棄的情況,那是人類苦難最深的痛苦。

此外,莫特曼說,釘十字架是不能與復活及最終的末世喜悅分開的。神聖的苦難的信息也是神聖的戰勝苦難的信息。神為了醫治、釋放和賦予新的生命,將苦難和死亡歸在自己身上。

用坎貝爾-摩根的話說,

神的痛苦的孤獨的奧秘是與我們分離的,但從它裡面流出來的是河流,而我們從那條河流中喝水並活著。13

 

派翠克-蘇克迪奧博士

巴拿巴基金國際主任

 

1 Abraham Heschel, The Prophets, vol. 1, New York, Harper Row, 1962, 1st paperback edition, 1969, p.112.

2 Heschel, The Prophets, vol. 2, p.21.

3 Charles Allen Dinsmore, Atonement in Literature and Life, Boston and New York: Houghton, Mifflin & Company, 1906, pp.232-233.

4 G. Campbell Morgan, The Bible and the Cross, New York: Fleming H Revell, c.1909. Reissued London and Edinburgh: Oliphants, 1941, pp.34-35.

5 Heschel, vol. 2, pp.55-56.

6 Darum bricht mir mein Herz gegen ihn

7 Kazoh Kitamori, Theology of the Pain of God, Richmond, VI, John Knox Press, 1965. (English translation of Kami No itami No Shingaku, 5th edition, Tokyo: Shinkyo Shuppansha, 1958) pp.8, 151-156.

8 Kitamori, pp.156-157.

9 Kitamori, p.162.

10 Jürgen Moltmann, Der gekreuzigte Gott: Das Kreuz Christi als Grund und Kritik christlicher Theologie, Munich: Christian Kaiser Verlag, 1972.

11 Jürgen Moltmann. The Crucified God: The Cross of Christ as the Foundation and Criticism of Christian Theology, trans. RA Wilson and John Bowden, SCM Press, 1974, p.222.

12 Richard Bauckham “‘Only the Suffering God Can Help’. Divine Passibility in Modern Theology”, Themelios, vol. 9, issue 3 (April 1984), p.11, summarising Moltmann.

13 Campbell Morgan, p.57.

 

這篇文章翻譯自在線文章「The Suffering God」

https://www.barnabasfund.org/gb/magazine/the-suffering-g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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